7月末的一天，一架達美航空公司的班機從北京國際機場起飛，途經東京直抵洛杉磯。我和先生在完成大陸兩個月的宣教服事後乘機回返北美。長這麼大曾多次乘機往返大陸、歐洲、北美，不論是出差或是旅遊，回程時腦裡總是載著慢慢的收穫，雖身體疲累，心中只有一個願望，就是趕緊回家睡個好覺。但這次回程卻心中卻了無睡意；雖然國內到處見著令人興奮鼓舞的經濟騰飛，四通八達的公路、鐵路，建設，但內心也被條條新聞報導的官方腐敗，商家欺壓，社情險惡及人心的虛無所壓抑......
旅居國外多年，聽到外國人批評自己的祖國或同胞時，總是為此打抱不平極力辯護。這裡畢竟是我的故鄉、我長大的地方，這裡埋藏了難以忘懷的回憶和美麗的幻想。從嘮叨的姥姥到吵鬧的摯友，從古舊的頤和園到幽深的胡同；挑了擔子叫買糖葫蘆、炒栗子的小販和傍晚吆喝著催促孩子回家吃飯的張大媽都讓我難捨難忘。雖然當時物質條件很差，沒有橫行霸道的轎車，連鎖超市，也沒有豪華酒店和見面不打招呼的公寓大廈；那簡樸的社區，單純的人情和親友鄰居的關懷，卻曾帶給了我生命真正的溫馨與滿足。也許是我太美化了心牽神系的家鄉，因此看不慣眼前的現況；想到這些心裡好驚詫、壓抑、失望、沉甸甸的擺脫不了；無形中在心中形成一道難以穿過的牆。
兩個月來的林林總總像海濤般，不斷在心中翻騰激盪。可是當飛機從北京機場掙脫了籠罩的灰霧，進入一望無垠、潔淨無瑕的晴空後，燦爛炫目的陽光和蔚藍深邃的天空時，我的心豁然開朗起來，逐漸平靜舒暢。在大氣層之上，雲海把地面隔開，見到的是一片潔淨的雲間。不知為何這一剎那的上騰讓『神愛世人，甚至將他的獨生子賜給他們，叫一切信他的，不至滅亡，反得永生。』（約3：16）的話語進入我的腦海。是的，神將他的獨生子從潔淨榮耀的天堂，差入骯髒齷齪的人間，是要救拔我們脫離這污穢、短暫，而進入祂的聖潔、永恆…… 塵世的污染、人間的罪就像這迷霧黑暗是可以穿越的，唯有宇宙的創造者上帝可以將這一切潔淨。
飛機途徑東京降落的時候，整個城市的映入我的眼簾，一個美好、和平被蔥綠、包圍的城市…… 可以許多年前，日本軍國主義的驅使，多少軍兵眷屬被遣離開日本家園，跨洋越海，來到中國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這一樁民族間的仇恨，中國人心理的障礙，何時才可了結，何時才可跨越？賠款嗎？時間嗎？還是留下永遠的記憶，永遠的仇恨？可是用仇恨是不可以跨越仇恨的。只有比仇恨更強烈的愛，只有上帝的兒子耶穌基督，在十字架上的無私的愛，犧牲的愛，才可以跨越人間一切的仇恨。神在這時讓我格外體驗，『只是我要告訴你們：要愛你們的仇敵，為那逼迫你們的禱告』（太5：44）這句話；不知不覺地我有一種輕鬆釋然的感覺，是的，只有耶穌基督超越人間的愛才可以幫助我跨越心裡的那道牆……
從東京暫停後飛機再度起飛。快要到達洛杉磯的時候，正值清晨時分,
我在沉睡中甦醒。突然一個念頭，要打開飛機上的窗戶。啊，窗外好美，
剛好雲海的末端一縷朝霞映入眼簾，先是淡淡的一抹，當我思緒稍有跳動、
飛揚，不經意間，這縷朝霞突然膨脹、擴散，更多地塗抹在雲間；太陽
從東方悄悄地露出笑臉，先是一點點的極其明亮的光點，然後慢慢伸展，
冉冉升起，奔放上騰，光芒四射，充滿整個雲海，以至於我不能睜眼相視……
啊，這光就是希望，就是力量……
每一日都是新的
每一日都有希望
每一日都是新的起點
在這種全新的感覺中，我又想到過去2個月來在大陸令人難以忘懷的經歷。
我和先生原計劃去大陸三省宣教。感謝主，我們順利完成第一站的服事後，感到身體疲乏軟弱。去醫院做了CT檢查，發現因去年底、今年初連續咳嗽2-3 個月，未能及時治療和適當休息，肺部慢性感染引起肺部阻塞並有積水。經專家會診，當機立斷，將我收入北京一家醫院住院，出院後又經一周多時間的等待，轉入另一家醫院診治。
這次我深深的經歷了身體和靈裡的軟弱。晚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不能入睡，我的內心十分沮喪。我對神說：主啊，我還能做什麼？這次雄心勃勃的計劃不是要落空了嗎? 躺在醫院還能做什麼呢？這是多麼難以跨越的一道牆啊？
真奇妙，神在我極端軟弱的時候，給了我最美好的功課。
我所住病房裡有一位77歲的病友王女士患有肺炎，另一位是80歲的病友劉女士患肺癌，還有一位41歲的護工梁女士是河南人，她為了生活與丈夫一道離開在河南的孩子們來到在這個醫院做護工十幾年，護理重病臥床不起的病人。
我雖身體軟弱，缺乏信心，但試著向她們傳福音，這位梁姐妹說她的媽媽在河南是虔誠的信徒，在教會忠心服事主，每天禱告，唱詩讚美神，參加聚會。但她不信，認為不參加聚會，出外打工掙錢就不配當基督徒。但只要多多行善，不做惡事就行了。我細心向她傳講信仰的真諦，不論在家鄉教會，還是在遠離教會的地方都可以成為一個好基督徒，並且我們靠自己是不能真正行善的，唯有信靠耶穌才是唯一的出路和拯救。幾天的分享鼓勵，使她對基督教信仰有了較正確的認識，終於訣志信主。
我沒想到，第二天中午吃完飯洗碗時，遇見這位梁姐妹，她說已經開始向她同做護工的老鄉及病房的病人傳福音了。哈利路亞讚美主！我心中充滿一種難言的快樂，這豈是我的工作，分明是神藉著聖靈在這位姐妹心中動了善工。
端午節，病友王女士的外孫女探望外婆。她是北京一所大學美術系2年級學生，並且是學生會主席。看到她朝氣蓬勃、有志向有抱負，對她個人、對她的專業及對國家的前途充滿信心的講論和神態，我內心湧起感嘆和欣慰，這是中國的未來，如果這一代人被主得著，中國的未來將會怎樣，就不言而喻。神又把向她傳福音的念頭放在我的心中……
我沒想到幾天後，神也在病室裡80歲患肺癌的劉老姐妹身上做了奇妙的工作。我剛入院時，看到她情緒低落，整天臥床不起，不吃不喝。經過10多天的傳福音和關懷開導，老人變了一個人，情緒恢復，吃飯胃口大開，睡眠安穩，整天喜樂，還會開玩笑。更奇妙的是醫生說她病情得到控制，現已穩定，可以出院。全家人歡喜快的接她回家。
劉老姐妹剛出院，一位北京的退休女工李女士住進來。她患嚴重的肺心病，長久以來失眠，經常整晚不能入睡。一天半夜十分，我見她痛苦雙手抱住雙腿坐在床上，便起床為她禱告，神安慰了她。清晨起床，她說禱告後安睡了4個小時。後來經過幾天的的傳福音她和她的護工梁姐妹一同決志信主。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我就要出院了。辦理了出院手續，出門我和先生搭乘了一輛出租車，因醫院裡我們住處較遠，加上路面交通擁擠，所以需要一個多小時的車程。真奇妙，剛剛上車不久，河南的弟兄打來電話，詢問我們的日程安排，我就把先生子身去山東服事和我目前的身體情況簡單告訴他。這時司機就問我，你們是不是信耶穌的，我說是的。他說他以前也聽說過耶穌，不過不太明白為什麼要信耶穌。我就藉此機會向他傳福音，將近一個小的時間，把信仰的真諦，福音的道理和聖經的內容告訴他，並讓他知道為什麼人靠自己不能得救，不能真正行善。真是奇妙，他很快決定信主，於是他一面開車，我一面帶他做了決志禱告。
在等待轉入另一家醫院檢查治療期間，我禁不住去了一趟多年沒有機會再去的中國美術館。沒想到在美術館又遇見了四位山西忻州師範大學美術系的學生。聊天中我鼓勵她們，好好珍惜大學學習的時間，好好修養自己的品格和專業，為將來帶領更多的年輕人做好預備，我向她們介紹了歐洲燦爛的文明和美術，分享基督教信仰對歐洲文化藝術的巨大影響力……慢慢地為把她們引向耶穌基督，一個多小時後，她們四個人一同決志信主。
很快我住進另一家醫院。病室裡有一位原燕山大學二年級的女學生，因誤診造成腎臟衰竭，要依靠透析生活，並且輟學。她的父母都是河北地區的農民，靠耕種土豆、玉米為生。她母親藉她生日之際來醫院探望並陪伴女兒10天，她原是供奉佛祖、信奉風水、手相，據她說，只要能治好女兒的病什麼神她都去拜。看到她的光景，神讓我對她產生極大的同情心。我開始耐心地向她傳講福音，她認識到原先敬拜的是虛假的偶像，不能解決、滿足人的真正需要，只有耶穌基督才是唯一的拯救。後來她臨行前決志信主。媽媽走後不久，平平的高中的弟弟放暑假，也從河北鄉下來醫院陪伴姐姐。看見他對姐姐精心的護理，不僅生髮對他們姐弟情誼的羨慕。決心把耶穌也介紹給姐弟倆。一天我們有機會到醫院中心的一個小花園裡談心，正巧一位曾經在醫院就診的病友的母親也在場，我就把耶穌基督介紹給他們。真奇妙，當我問道，這樣的救主，你們願意接受嗎？他們異口同聲的說： 願意！
我向每一位決志的弟兄姐妹贈送了聖經，並屬靈小冊子，告訴他們如何讀經禱告。求聖靈引導他們可以慢慢明白神的話語。
神做了奇妙的工作，祂讓我在極其軟弱的光景裡，把祂要揀選的得救的人預備在我的周圍，藉著向他們傳福音，經歷神的作為，體驗保羅的感受『我的恩典夠你用的，因為我的能力是在人的軟弱上顯得完全。所以，我更喜歡誇自己的軟弱，好叫基督的能力覆庇我。我為基督的緣故，就以軟弱、凌辱、急難、逼迫、困苦為可喜樂的；因我什麼時候軟弱，什麼時候就剛強了。』（林後12：10-11）
神其妙的安排和成就，讓我可以跨越心中在人看來難以跨越的一道道的牆，在軟弱中還可以為祂做工，這大大激勵了我對祂的信心。
飛機很快降落到加州，一出機場，迎面來的是清脆、涼爽的空氣，一種自由放鬆的感覺……何時這樣的清新、令人放鬆的空氣可以臨到中國這塊土地？
舒言
2011年7月28日於洛杉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