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我們全家趁女兒去大學前,去加拿大度假。
那一星期裡,在加拿大的落磯山裡,我們在溪水中泛舟、騎山地自行車去觀瀑,又在露意絲湖騎馬由五千多呎爬到七千多呎的山頭,看 Agnes 湖的冰雪,活動不斷。可以說為了給孩子一個充滿活力的假期,我賠上了老命勉力而為。尤其在露意絲湖騎馬下山後,兩條腿和屁股簡直不屬於我了,路都走不直,連續幾天還籮蔔腿似的發抖。
做這些,都是出於對孩子的愛,因為老大好動,只是觀賞風景對她全無意義。她每到一處都要「作」些什麼,才算到此一遊。偏偏老二又膽小,如果母親不出席,他一定不上場。結果,便如同每次孩子請求的:「為了我們的童年(for our childhood)」,我只好上,一路求爺爺,告奶奶,叫我的媽,尤其每當兒子回頭說:「媽媽我愛妳」時,我就心裡一涼,知道前面慘了,一定有險狀。果然....
有時也想,這樣地從我的生命「出格」配合,算不算一種「道成肉身」呢?為了愛,降低自己(身分和年齡),與孩子的世界「同坐席」,是不是一種謙卑犧牲呢?
然而,我卻必須說,這樣的道成肉身卻開啟了我的世界。因為孩子,我不只靠近、還走「進」了大自然。貼著水,貼著山壁,到爬上與所有雪山線同高的雪山頂那樣貼著雲,真有化入大化一部分之感。那種滋味不是城市人可以體會,也不是成人可以捕捉的。只有像孩子不設防的心,才可能擁抱。
同樣地,也是因為孩子,我在家養了一向心有所懼的狗。透過兩年相處,從常常手持「武器」與狗相對,到抱入懷中撫摸共望後山,我認識到許多動物臉上都有著相似無辜的眼光和神情。此次,在加拿大看到形同馬般高大的北美馴鹿(caribou)、羚羊(big horn)、灰黑白三色的鳥,或白眼一圈的可愛松鼠,甚至在我們所騎的馬臉上,我都辨認出親人似的狗的眼光,也就是動物那種特殊無辜的眼光,感覺極為親切。
曾經,我是不敢上馬的。面對那樣高大的動物,想到要騎在我的下面,是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但這次,卻不加思索地就上了,因為我已透過家中的狗開始親近動物了,撫摸獸的皮毛,已是一種熟悉的動作。也因為靠著馬,我們方能攀上不可能憑步行走到的雪山湖上。
幽夢影說:「雲映日而成霞,泉挂石而成瀑」,說的是人扥在什麼友道上,便可以成什麼景。但日或石都是更大,更堅固的東西,藉此擴大或提昇自己是可以想見的事。但若要扥在較弱或較小的物體上面,降下、俯身,至終卻可以被升高、被擴大,那卻很難想見了。但這,卻是我們信仰裡的邏輯,不是麼?
也許,我們中間有人正因出於愛,在做「僕人」式的卑微瑣碎事,感覺是很降下,很卑微,是犧牲,但誰知道呢?神可能透過你所做的,會帶你到一個更寬敞的世界,更廣大的天地間。而且,這是桃花源式的進入,需要經過許多曲折小徑,才會發現別有洞天。
而這之間我們所能做的,就是保羅所說的:存心忍耐。我們彼此共勉!
主內使女
莫非 寫於2009/6/23 |